问：请问您如何看待中国正式提出申请加入CPTPP的时间点？

答：早在2010年前后，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扩容和谈判已经引起了中国学者的关注。2016年2月包括美国在内的12国签署TPP的时候，很多中国学者就TPP协议内容展开了讨论和研究。在此前后，已经有一些相关的研究文章和书籍陆续出版。早在TPP谈判期间，就已经有学者提出建议中国考虑申请参加TPP谈判。美国特朗普政府退出TPP，TPP转为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并正式生效后，又有中国专家和智库就协议内容进行了进一步研究，并建议中国政府申请加入。中国政府一直表示，对一切符合世贸组织规则，有助于亚太区域一体化的制度建设持开放态度。与此同时，中方也在积极推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谈判。2020年11月15日，RCEP正式签署。不久，2020年11月20日，中国领导人在亚太经合组织第二十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表示，中方欢迎RCEP完成签署，将积极考虑加入CPTPP。此后，中国学者掀起了对CPTPP研究的高潮，中国政府部门也积极开展研究和准备工作。中国政府和学界一直对TPP和CPTPP密切关注，对CPTPP规则的认识日渐清晰。这次正式提交加入CPTPP的申请，是一个慎重的决定，标志着中国申请加入CPTPP从积极考虑阶段进入了稳步推进阶段。

问：当前国内国际形势下，您如何看待加入CPTPP的前景和难度？

答：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全球化进程进入盘整期，多边谈判停滞不前但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加速。在维护以世贸组织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的同时，中国政府采取务实态度，对一切符合世贸组织规则的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持开放态度。CPTPP规则是当前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的典型代表，总体上是符合贸易投资自由化发展方向的。作为世界最大的贸易国和投资东道国，中国加入CPTPP不仅有利于中国经济的健康发展和市场化改革，也有利于亚太经济的繁荣与稳定。中国市场的高水平开放对区域内经济体是有吸引力的，是符合相关经济体根本利益的。当前国际形势极其复杂，中国加入CPTPP的谈判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干扰。回顾历史，中国恢复关贸总协定创始缔约方地位和申请加入世贸组织的谈判历经15年，在此期间，中国在谈判的同时从来没有停下改革和自主开放的进程，复关与入世谈判实际上推动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中国在积极考虑加入CPTPP的同时，已经在准备在自贸试验区等区域率先试点部分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我们很难预判加入CPTPP的谈判何时能够顺利完成，但是中国以谈判促开放，以开放促改革的步伐不会停止。

区域和多边经贸谈判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目前的中国经济规模已经与上个世纪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各方肯定都会采取谨慎的态度，谈判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这说明在经过长期观察和研究之后，中国政府对CPTPP规则体系总体上是认同的，认为它是符合中国改革开放的根本方向的。对于个别规则，学术界也存在一些不同的看法，有的学者认为有少数规则与中国现有的发展阶段还不匹配，对此，我们应该从发展的观点和系统的观点来看待。既然是谈判，就必然都要有收获，也有让步。我们相信中方谈判者会从国家的整体利益出发，为中国争取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共赢结果。

问：正式提出申请后，您是否预计中国会在国企、劳工和知识产权等方面推动更大力度改革举措，以推进对接CPTPP标准？

答：实际上，近年来，在中国的国企改革、劳工权益和知识产权保护制度的建设以及其他相关经济领域的改革过程中，CPTPP的部分规则已经在产生一定的影响。中国正式提出申请后，相关领域的改革举措的力度必然进一步提升。部分规则的试点工作也可能很快得到推进。

作者：崔凡，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贸学院国际贸易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海南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