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案中，Home Chef 起诉 Grubhub，指控后者的“Grubhub House”商标侵犯了其“Home Chef”商标权，主要争议点在于两者商标是否会导致消费者混淆。Home Chef 主张 Grubhub 商标的相似性会误导消费者，损害其品牌，而 Grubhub 则认为两者差异明显，不会混淆，并质疑原告未能提供有效证据支持其主张。法院最终认定证据不足，驳回了 Home Chef 的诉求。本案提示企业在商标注册和使用过程中应充分考虑市场区分性，防止潜在侵权和混淆。
案例关键词：美国、商标侵权、确认不侵权之诉
一、基本情况
（一）涉案知识产权
涉案商标：HC Home商标
司法辖区：美国
案件类型：民事诉讼
产业领域：食品制造业（食品、外卖）
（二）涉案当事人信息
上诉人（原审被告）：RELISH LABS LLC and THE KROGER CO.（以下简称“Home Chef”）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GRUBHUB INC. 和 TAKEAWAY.COM CENTRAL CORE B.V.（以下简称“Grubhub”）
审理机关：美国第七巡回上诉法院
（三）基本案情
自 2013 年以来，Home Chef 开始制作并提供餐包，并逐步形成了包括餐包、即食餐等在内的丰富产品系列。2014 年，Home Chef 注册了带有“Home Chef”文字及图形的商标。
2018 年，Home Chef 被克罗格收购，业务覆盖全美，通过线上平台及门店分销，年销售额达 10 亿美元。
Grubhub 是一家在线食品订购平台，于 2021 年被荷兰公司 JET 收购。随后，Grubhub 将其品牌标志与 JET House 标志结合，形成“Grubhub House”标志并广泛推广。
2020 年 7 月，JET 为其 JET House 标志在美国提交了国际商标申请，但 2021 年初，美国专利商标局认为该标志与 Home Chef 的 HC Home 和 Home Chef Home 商标高度相似，易引起混淆，初步驳回了申请。JET 未回应并于 2021 年 8 月撤回申请。
收购 Grubhub 后，JET 推出了“Grubhub House”和“Seamless House”商标，并投入大量资金推广。
2021 年 7 月，Grubhub House 标志首次亮相，至 Home Chef 提出初步禁令时已处理 7200 万份订单。接到 Home Chef 的律师函后，Grubhub 请求确认其商标未侵权，地方法院最终驳回了禁令请求。Home Chef不服，提起了上诉。
（四）上诉人主张
上诉人 Home Chef 主张，Grubhub 使用的“Grubhub House”商标与其“HC Home”及“Home Chef Home”商标高度相似，可能导致反向混淆，使消费者误认为 Home Chef 的产品来自 Grubhub，进而削弱其品牌价值。Home Chef 提出商标已建立品牌识别度，引用消费者评论和网络内容证明实际混淆存在，并指出美国专利商标局曾裁定两者存在相似性，因此请求法院发布禁令禁止 Grubhub 使用该商标。
（五）被上诉人主张
被上诉人 Grubhub 认为“Grubhub House”商标包含明显的“Grubhub”字样，与 Home Chef 的商标存在显著区分，不会造成混淆。Grubhub 还认为 Home Chef 的混淆主张缺乏证据，市场误认可能由其他因素导致，其商标使用未影响 Home Chef 的市场地位，故不应受到禁令限制。
二、案件程序
（一）争议焦点
Grubhub House 商标是否会与 Home Chef 的商标产生混淆，导致消费者误认为二者有关联，从而构成商标侵权。
（二）法院观点
该案件中，上诉法院重点讨论和分析了商标侵权的要件、被控侵权商标的确定和混淆的可能性。
1、商标侵权的要件
上诉法院指出商标法的目的是双重的，它既保护消费者，也保护商标权人。商标侵权的最终问题是，消费者是否可能因使用特定商标促销产品或服务而对这些产品或服务的来源感到困惑。因此，为了在商标侵权索赔中取得成功，索赔人必须证明其拥有有效的、受保护的商标，并且被指控的侵权人使用争议商标可能会造成混淆。而混淆有两种：正向混淆和反向混淆。当消费者错误地认为在后用户的产品或服务来自同一来源或以某种方式与在先用户的产品或服务相关时，就会出现商标法中长期存在的正向混淆。反向混淆是当一个大的在后用户使用与较小的在先用户相似或相同的商标使市场饱和时，就会发生混淆，从而压倒在先用户，消费者错误地认为在先用户的产品或服务实际上是在后用户的产品或服务。
Home Chef 辩称，其商标和 Grubhub 的徽标之间可能存在混淆。治安法官建议根据反向混淆颁布禁令。但地区法院认定，无法证明存在混淆的可能性，因此驳回了该禁令。
上诉法院指出消费者是否可能对被指控侵权者的产品或服务的来源感到困惑是一个事实问题。因此，上诉法院的审查会评估地区法院的结论是否存在明显错误。只有基于整体证据，上诉法院明确而坚定地确信已经犯了错误，才会推翻地方法院的裁定。如果地方法院对证据的描述是可信的，上诉法院可能不会推翻它，即使上诉法院确信如果其作为事实审判者，会对证据进行不同的衡量。
2、被控侵权商标的确定
Home Chef 拥有 HC Home 标记和 Home Chef Home 商标中的有效、受保护的商标——这是商标侵权索赔的第一个要素。因此，Home Chef侵权索赔成功的可能性完全取决于其商标与被诉商标之间是否存在混淆的可能性。
在进行混淆可能性分析之前，必须解决双方之间的一个根本性争议：Grubhub 的哪个商标是被控侵权商标。Home Chef 声称是 JET House 商标。但Grubhub认为，由于其对JET House商标的使用总是与GRUBHUB品牌名称结合在一起，因此被诉商标为Grubhub House Logo。
地区法院同意 Grubhub 的观点，并且这样做并没有犯明显的错误。尽管 Home Chef 的分析重点是 JET House 商标，但 Grubhub 在美国境内使用时，总是将用GRUBHUB 品牌名称与该JET House 商标一起使用，并未单独使用JET House 商标。Home Chef 指出 Grubhub 网站和移动应用程序的定制屏幕截图，其中 JET House 商标是单独使用的。但法院指出即使在此情况下该标记没有与 GRUBHUB 品牌名称一起出现，GRUBHUB 仍然在网站和移动应用程序登陆页面的其他显著位置显示。商标法不保护那些不根据商标购买商品或根据其他标准选择购买相关商品或服务的买家。消费者通过访问 www.grubhub.com 或点击标记为“GRUBHUB”的移动应用程序图标来寻求 Grubhub 的服务，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看出消费者如何能够仅仅因为平台上出现 JET House 商标，就会误以为正在购买 Home Chef 相关产品。该消费者并不是根据 Grubhub 的商标来选择 Grubhub 的服务，而是在访问该网站或应用程序之前就已经做出了使用 Grubhub 的决定。因此，上诉法院同意地方法院关于被控侵权的商标是 Grubhub House 商标的认定。
所以法院需要判断以下被控侵权商标的使用是否容易造成消费者混淆，进而侵犯Home Chef的受保护的商标的商标权。
3、混淆可能性
混淆性需要考虑若干因素，即商标外观、含义的近似性，商品的类似性，同时使用的区域和方式，消费者可能采取的谨慎程度，在先商标的强度，实际混淆的存在和被告将其产品“假冒”为他人的产品的意图。但没有一个因素是决定性的。尽管通常商标的近似性、被告的意图和实际混淆尤其重要，法院可能会根据所提供的事实对每个因素赋予不同的权重。
Home Chef提出了正向和反向混淆，但上诉法院决定将注意力集中在后者。反向混淆是双方提出的占主导地位的理论，而且上诉法院同意地方法院的观点，即 Home Chef 没有特别有力地表明正向混淆理论成立。因此上诉法院会着重论述反向混淆。
（1）商标的近似性
混淆可能性分析的第一个因素着眼于商标之间的近似性。商标的商业印象来自于它的整体，而不是来自其单独和详细考虑的元素。为了确定两个商标在外观和暗示上是否相似，需根据市场上发生的情况来比较商标，而不仅仅是并排查看两个商标。为此，需要考虑的不是公众是否会混淆这些商标，而是商标的观看者是否有可能将与其相关的产品或服务与另一个商标相关的产品或服务的来源联系起来。
上诉法院认为地方法院在这方面的审查没有问题。地方法院审查了消费者如何看待它们作为一个整体，发现由于Grubhub House Logo将房屋设计与强烈的GRUBHUB文字商标相结合，文字商标变得更加显着标志的一部分，从而将被指控的商标与 Home Chef 的商标区分开来。换句话说，地方法院发现 Grubhub 在 Grubhub House 徽标中使用其品牌名称更有可能减轻反向混淆，而不是加剧反向混淆，特别是在双方都拥有完善的、高度认可的品牌的情况下。此外，证明Grubhub 已经或将会压倒市场以至于消费者开始将 HC Home 标记与 Grubhub 联系起来的证据充其量也很少。因此不能说地方法院在判定 Home Chef 未能证明商标的相似性有利于认定存在混淆可能性时明显错误。
Home Chef还指责地方法院没有充分重视美国专利商标局的裁决。但地方法院并没有明显错误地认为它的分量很小。美国专利商标局的裁决只是对 JET House 商标可注册性的初步决定。它几乎没有提及Grubhub House 标志和 Home Chef 标志的相似性。此外，对于该商标的可注册性还没有决定性的决定。Home Chef没有指出任何判例法对一方在美国专利商标局做出不利的初步裁决后自愿放弃其商标申请的情况强加不利的推论或相似性推定。这并不是说美国专利商标局的初步裁决毫无用处，但地区法院在本案中不予重视的决定并非明显错误。
（2）Grubhub商标的强度
在反向混淆的情况下，法院并不是孤立地考虑在后商标的强度，而是考虑其压倒在先商标的能力。事实上，Home Chef论点中隐含的是，Grubhub House 徽标（使用 GRUBHUB 文字标记）比它的标记更强大；Grubhub 以其标志对市场的饱和（或有能力饱和）可能会导致消费者相信 HC Home商标意味着 Grubhub 的服务。
如果一个制造商在广告上花费大量资金，而另一家则没有，那么消费者将更有可能首先遇到大量广告的标记。如果更多的广告来自在先商标使用人，我们更有可能看到正向混淆的情况；如果更多的广告来自在后商标使用人，则更有可能出现反向混淆。在典型的反向混淆案例中，商业标记较弱的在先商标使用人与标记强得多的在后商标使用人进行竞争。因此，法院不是孤立地考虑在后商标的商业实力，而是着眼于其与在先商标相比的相对强度，因为正是较大的在后商标的强度导致了反向混淆。
Home Chef 已在广告上花费了超过 4.5 亿美元，并以其品牌销售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产品，自 2014 年以来，它已利用该品牌向全国数百万客户推销产品。它因其顶级客户服务而获得了广泛的媒体报道和赞誉。到 2021 年，Home Chef 的年销售额将达到 10 亿美元。很难看出 HC Home 标志（更不用说以 HOME CHEF 品牌名称为特色的 HC Home 商标）会因 Grubhub 使用 Grubhub House 徽标而面临如此不堪重负的风险，以至于消费者可能会开始将 Home Chef 与 Grubhub 的产品联系起来。
Grubhub 并不是一个弱小的在后商标使用人。Grubhub 也投资了数百万美元用于其 Grubhub House 商标，并在 2020 年实现了 18 亿美元的销售收入。因此，Grubhub 处于可以压倒在先商标使用人的地位。但重新权衡证据不是上诉法院的职责。地方法院认定 Home Chef 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消费者确实或将会相信，使用 Home Chef 投入数亿广告费的商标销售的产品与 Grubhub 相关。上诉法院认为该认定不存在错误。
（3）实际混淆
Home Chef指出两个实际混乱的例子。第一个例子是一条匿名推文，上面写着：“为什么 grubhub 让他们的应用程序图标看起来像风格化的橙色版Home Chef？连用具都几乎一模一样” 。法院认为这些证据没有多大意义。首先，Home Chef 并未声称作者是 Home Chef 或 Grubhub 的客户。但更根本的是，推文的作者实际上并没有被这些标记所混淆。作者认识到这两个公司是不同的，只是注意到两个商标之间的相似之处。这并不能证明实际的混淆。第二个例子是一位顾客在 Facebook 上发布的消息。客户问道：“您和 Grub Hub 是否合并或达成了某种相互交易，因为今天我的GrubHub 应用程序更新时，我不得不再三考虑”，并分享了Grubhub 和 Home Chef 移动应用程序的屏幕截图。这个法院也没有支持。因为Facebook 消息仅代表数百万在 2021 年进行大规模品牌重塑后可能会接触到 Grubhub 新徽标的客户之一。客户询问与客户订购了产品的证据明显不同。如果询问的性质表明消费者认为存在实际混淆，则可能无法证明存在实际混淆。另一方面，地方法院有 Grubhub 的两项消费者调查。调查结果无法证明存在实际混淆。Home Chef指出地方法院对其作了不利推定。上诉法院予以驳回。上诉法院指出高级用户不需要自己进行调查，但它仍然必须提供足够的证据，以便地方法院可以认为它的主张可能会成功。地区法院并没有对 Home Chef 做出不利的推论，而只是权衡了 Home Chef 提供的证据与 Grubhub 提供的证据，其对相互竞争的证据的权衡是合理的。总之，地方法院在认定实际混淆因素不支持混淆认定的可能性方面并没有明显错误。
(4) Grubhub 的意图
上诉法院指出，在反向混淆案件中，意图很大程度上无关紧要，因为被指控的侵权人并没有伪造或以其他方式试图对其产品或服务的来源造成混淆。如果可以证明在后商标权人在使用自己的商标时无视了在先商标权人的已知权利，则此类证据可以支持消费者混淆的推论。可以通过证据表明意图，例如，在后商标权人知道该商标，意图复制在先商标，未能进行合理充分的商标搜索，或以其他方式过分忽视反向混淆的风险。当然，如果有证据表明在后商标权人故意将在先商标权人挤出市场，这也将支持混淆可能性。
本案中，上诉法院未看到任何证据表明 Grubhub 采用 Grubhub House 徽标时有任何对 Home Chef 标志的过失或故意忽视。Grubhub 创建Grubhub House 徽标，将其长期认可的 GRUBHUB 文字标记与 JET House 标记相结合，作为 JET 收购的一部分。自 2014 年 6 月左右起，JET 就一直在国际上使用其 JET House 标志。不可否认，美国专利商标局的裁决让 Grubhub 注意到 Home Chef 对 HC Home 标志和 Home Chef Home 商标的权利。但 Grubhub 并没有忽视这些权利。相反，它仅将 JET House 标记与 GRUBHUB 品牌名称结合使用，以试图在双方商业利益之间取得平衡。
（5）权衡混淆可能性的因素
上诉法院得出的结论是，地方法院在确定商标相似性因素和实际混淆因素都不支持混淆可能性方面并没有明显错误。此外，Grubhub 商标的强度并不构成压倒 Home Chef 商标强度的重大威胁。最后，意图因素充其量是中立的。其余三个因素即商品的类似群、同时使用的区域和方式以及消费者可能采取的谨慎程度在混淆性分析的作用，双方没有争议。鉴于此，上诉法院支持地区法院的裁决，即 Home Chef 未能在案情上充分证明胜诉的可能性。
（三）法院裁决
上诉法院认为，地方法院在得出 Home Chef 未能证明消费者在购买 Home Chef 产品时可能会将其商标与 Grubhub 商标混淆的结论时无明显错误，所以维持了地方法院的结论，也即确认了Grubhub不构成侵权。
三、经验启示
本案的经验启示如下：
（一）维权前需要充分的法律分析
本案中 Home Chef向Grubhub发送了律师函要求其停止侵权，Grubhub提起确认不侵权之诉，诉讼成功。Home Chef不仅仅没有维权成功，还处于比较被动的局面。这说明在发律师函或启动其他维权行动前，最好对自身权利及被控侵权方的情况进行综合评估和充分法律分析，在确定不存在权利瑕疵、侵权证据充分的情况再启动，否则会面临非常被动的局面。
（二）实际混淆的标准较高，但对案件很有利
在本案中，对于匿名留言和facebook的问询，法院均未认定其为实际混淆的证据，其核心在于留言和问询均是没有发生实际混淆才来问的。这给权利人维权的教训是需要收集一些实际购买了产品后的消费者的评价和留言，消费者的实际混淆的言论才能作为实际混淆的证据。这种证据一般在电商平台的已售商品的消费者商品评价中可以找到。
（三）公司实际经营中需要有避免反向混淆意识，建立风险审查机制，避免反向混淆的发生
随着公司的发展壮大，公司产品线的扩大，经营中使用的商业标识不断增加。而在将商业标识投入市场前，最好由法务或者外部律所进行风险排查，避免使用他人注册商标。否则，可能造成反向混淆的商标侵权。
来源：首都知识产权服务业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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